2009年4月20日 星期一

全球化退潮•區域化漲潮:台灣何去何從?

 

正當九○年代風起雲湧的「全球化」蔚為普世顯學之際,國際金融海嘯倏然爆發,竟使「保護主義」及「經濟民族主義」又蠢蠢欲動。這是不是對「全球化」的質疑或反動?

台灣是出口導向的經濟體,國家經貿命脈正是寄託在「國際化」或「全球化」之上。爾今「全球化」的思維與操作受到質疑,台灣在創鉅痛深之餘,更面臨何去何從的問題。

在歷史長河中,經濟思想與操作的主流,往往呈現鐘擺現象。一端擺向自由放任,另一端擺向管制與責任。就資本主義言,從亞當斯密的「看不見的手」,至十八、十九世紀的「經濟帝國主義」,皆是為經濟強權及開放市場背書的經濟理論;至二十世紀末,因通訊及交通的精進,及產業技術漸趨平等化,使得企業進入微利時代,「全球化」遂成為在客觀上打破企業經營障礙,及在主觀上解放企業所受政治束縛的新理論。

然而,正如二十世紀初社會主義企圖扳回資本主義的鐘擺,或三○年代凱因斯修正了自由經濟的鐘擺;現今「全球化」引發的全球金融風暴,導致「保護主義」、「看得見的手」及「經濟民族主義」儼然成為新顯學,鐘擺回頭,毋寧亦是順理成章。

其實,「全球化」一如所有的自由經濟理論,其中雖有合理及進步的因素,但也包裝了經濟強權的擴張動機。由於「全球化」利弊互見,各國雖不能否定「全球化」,卻也對「全球化」多所補綴;最顯著的作為,就是方興未艾的「區域經濟組織」如歐盟與東協加N,及蔚為風潮的自由貿易協定(FTA)。亦即以「區域化」來平衡「全球化」。如今,「全球化」因金融海嘯而受質疑,但智者皆不願再陷三○年代相互毀滅的「經貿壁壘」、「保護主義」;於是,「區域經濟組織」極可能是國際經濟鐘擺的落點,做為未來療傷止痛時期的中途之家。對於許多國家而言,這次「全球化」的傷害愈重,「區域經濟組織」及FTA的運作將愈重要。

無論是「全球化」或「區域經濟」,最重要的效應是在擴展經濟活動的規模或舞台。當「全球化」面臨抵制,而「區域經濟組織」可能更趨堅實之際,台灣若是面對一個一個形同經濟壁壘的「區域經濟組織」或FTA,卻無明智的布局,恐將四出碰壁,不知如何自處。我們可能面臨的風險是:會不會由「國際政治孤兒」更進一步惡化成「國際經濟孤兒」?

台灣是個小而淺的經濟體,若被各國的FTA及區域經濟組織排斥又包圍,台灣將在國際經濟上失去角色及腹地與市場。這就是十餘年來懸吊在台灣頭頂的「邊緣化」危機,如今這個危機已因「全球化」的思潮受挫,「保護主義」及「經濟的民族主義」蠢蠢欲動,及區域經濟組織的經濟壁壘一座座築起,而更形緊迫與嚴峻。畢竟,「全球化」思潮所鍾的世貿組織(WTO)已因多哈回合談判破裂而功能大失,「全球治理」(Global Governance)不易實現,但區域經濟組織及FTA卻是運作較佳的體制。台灣若陷於「全球化」退潮、「區域化」漲潮的包夾中,恐將命運難測。

最近朝野常常論及東協加N及兩岸CECA,即是有關此一議題的討論。十餘年來,台灣曾在主觀條件較佳、客觀因素較寬鬆的情勢下,錯失了「亞太營運中心」之類的機遇;如今在各國的區域經濟組織及FTA即將對台灣形成排斥及包圍的危機中,台灣卻仍如鍋裡的青蛙,對快速加熱的水溫毫無警覺。

兩岸簽定CECA,誠然有困難,有風險;台灣想要透過CECA與東協加N掛勾,也未必能全如我願。但是,如果沒有CECA,如果不試試有否參與東協加N的機會,如果不回頭試試與新加坡或美國的FTA,台灣會不會邊緣化?台灣會不會淪為經濟的國際孤兒?

【2009/02/21 聯合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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